希德利斯似乎早就知道西亚对于视线过于敏感,他后来基本不会直视西亚,防止使西亚心生紧张和惧意。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希德利斯在某一日将房间的窗帘拉开一些时,西亚没有慌张躲藏,反而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天气很好。”

        虽然声音低得几近于无,却还是被希德利斯清晰捕捉到了,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向玻璃窗上模糊的影像。明明看不清西亚的眼神表情,却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望过来的神态,鼓足了勇气努力迈出的尝试。希德利斯轻轻“嗯”了一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脸上不自觉显出几分柔和。

        在发现西亚的确有悄悄翻看他带来的插画本后——虽然很小心地原处原样放回了,但翻过的画本在厚度上是有微小变化的,看似面无表情的冷漠男生竟然在某一日带了一只动物抱枕过来,鹅黄色的绒鸭被身姿修长挺拔、神色冷漠的制服青年掐住了命运的脖颈,一路卡在手臂间带到了西亚床边,配着希德利斯的冷淡模样,实在是令人惊诧的强大反差。

        但希德利斯对自己外形的影响毫不在意,将那只造型可爱的胖屁股黄鸭放在了西亚的床脚,言简意赅道:“垫在背后,不会太累。”

        西亚盯着床脚那团明丽的鹅黄,许久没有动弹,但这次不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或是麻木,而是单纯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希德利斯也没有强求,像往常一样在房间内短暂停留了一会儿,这个特护病房比最初的时候多了不少颜色明丽的花植,是护工们在希德利斯的授意下增加的。希德利斯不是擅长安慰照料的人,他只是认为,枯萎的花需要阳光与水,枯萎的人则需要明丽的色彩与柔软的温暖。

        西亚是一个快要枯萎的人,需要用柔软无害的环境带给他安全感,使他接触更多明丽积极的色彩,重新唤醒他躲在心底的,对生活的热忱与期许。而一个身心状态能达到正常的西亚,也便于希德利斯做出相关的安排计划。

        希德利斯的目光很是隐晦地在西亚还看不出明显弧度的腹部一瞥而过,灰色的眸中似乎染上了一抹犹豫。倒是房间里的西亚,看着希德利斯离开的背影,脑中第一次开始认真思索有关于这个陌生人的事。

        他们的初次接触并不能算是美好,西亚所有的难堪与狼狈都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一览无遗。当时的西亚恐慌到歇斯底里,他怀疑甚至坚信伊洛科将他转手给了另一个alpha,对自己可悲未来的绝望几乎将他逼疯。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这个alpha甚至没有碰过自己一根手指,虽然他看起来寡言冷漠,行止间却反而透出一种淡淡的温情,不论是睡梦中舒缓放松的乐曲,睁眼时摇曳的浅色花朵,还是枕边精致明丽的插画书,都在西亚濒临崩溃的心境中落下了沉静的涟漪。

        他为什么要照顾我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里好像是一个病房,自己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啊……还要待多久呢?我可以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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