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荒,上封信中与你说起的夕雾花昨夜开了,嫩白丝瓣,一朵接着一朵,满满一院,就像六年前我们在喀纳湖边看到的一样。

        六年前的喀纳湖之行,你还记得吗?彼时你刚出神荒山脉未久,我也初出水乡,见什么都是新奇的,我们佯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混迹在朝圣的人群中,一步一步登上天山,却在看到喀纳湖绝景的那刻,惊喜得无以复加,在湖上盘绕飞旋,吓得人们连连跪拜。

        人岁越长,便越易思过往,在离殇宫的六年里,我看山是你,看水也是你。以前我总认为人生老病死是一种福气,修得长生反而失了那份破败之美。但命运让我遇见了你,你既永垂不朽,我又怎能肉身化泥,我一定是要与你长长久久相守下去的。

        我东方氏族多有修行之人,我得指引,在六年前告别你,来到离殇宫,以轻夕簪入得内门,开始了漫长的修行之旅。

        有情之人在不能喁喁私语时,只能将思念托于信笺,遥寄相思。曾有那么几次,我想同送信的青鸟一同飞去寻你,后皆作罢。

        近来夜读频繁,眼疾似又犯了,便只啰嗦这许多。我在离殇宫有许多亲友作伴,你近来在山里的日子如何?请神荒来信告知与我。

        送走了东方悬壶,神荒又回到了那竹馆之中,坐在蒲团上望着最后的那盘棋发呆。居此处三月有余,却从未觉得哪一日如今日这般凄凉。人去楼空空,竟是半点气息都捕捉不到。拎起煮着沸水的壶学着女子的样子沏茶,可却是热水飞溅,湿了案上字画。躺于皓月之下,明明是一样的星空,却因为身边少了那个不小心枕着自己手臂手臂酣然入睡的人而觉得月朗星稀竟是说不出的寂寞。他曾经想,行过千山万水,这里会是她们的长久住处,奈何竟成了伤心地。最后回望了一眼水汽缭绕的青山竹馆,便遁去身影。他一袭碧袍,于天山之巅现身,可惜物是人非,徒留伤感罢了。

        “王上回来了!”神荒刚入结界,便听到属下们高兴地奔走相告。

        “你留下,你们散了”神荒面色不佳,眼中似乎有吹不散的愁云,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王上可有心事?”被留下的人便是最早给神荒寻话本看的玄兽。

        “喜欢为何还要分开?”神荒沉默良久只问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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