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海宁县,位居钱塘江北岸,是浙江最古老的行政区域之一,几经变革,但他的历史却是源远流长。几千年遵循儒家思想根基,将这座老城建设的就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棋盘。一条南北中轴线。就是棋盘中间的楚河汉界。将整个海宁一分为二。东西大街。又将城市再次分割了成南北两区。如此便是规规矩矩的四个地界。四街之地。更是被横平竖直的小巷弄堂切割,虽然密密麻麻的如蜘蛛网一样,但都是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的。一条条街道就是棋盘上的线。而一个个坊就是棋盘上的格。这坊里面的人,就是这棋盘上的子。大家谨守规矩,就在这棋盘里劳作行走,是这芸芸众生中的妻子,任这老天,任这官府摆布,几乎没有任何的自主行动空间。

        海宁虽是四四方方一副棋盘形状。内里却自有乾坤。经堂佛院自成体系。衙门官属又在一方。士绅豪强宅邸,更是占了形胜风水。更有那富户人家,从皮岛定制了大小的风车。在自己的庭院里建设起一个个巨大的或者精巧的风车。或者为了实用,或者只是为了景点别致。每日里哗啦啦。随着南北的风向,慢慢的摇曳,自然形成一条条精巧的飞流瀑布,让人赏心悦目,更增加了江南水乡的别致。于是,无论在深宅大院。还是精巧人家,隔着墙围都能听到日夜不息水哗啦啦地流淌。

        站在高楼佛塔之上。可以看见大路、小巷所有出入的行人,歌楼莺歌燕舞的女子,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那都是文人雅士凭吊千古的雅兴,和饥寒交迫的百姓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骑在墙上的杨二和马儿是出来做偷儿的。

        杨二,大名杨凡,论起来也是一个官,是海宁卫卫所百户,不大不小的官。但其实按照品级比县令还要大一级。不过武将的级别是不算数的,虽然听说大明的英雄毛帅为品级正了名,但那是在朝堂上,到了地方,已经沉疴难改,即便是二品的武将,该要饭就去要饭去,不管怎么样,武将的薪俸都是文官发,你也是无可奈何花。顶着一个品级有什么用?就好比,原则上,下面的马儿祖辈传下来的是千总,品级被自己还高,还不是得管自己叫哥哥,对自己言听计从。

        马儿是他的兄弟,同时更是他的手下亲兵。

        本来按照正常的道理。这百户是朝廷正经的军官。马儿也是朝廷大官,那是有俸禄军饷,还有宿卫田产的。但现在的大明军户和乞丐没有什么两样了。从这一点上看,品级这东西,在武将,最少是卫所的武将里,那是看收入能力的,你没看到,顶着一个卫所副千户名字的小子,就是一个傻子,在街边被人戏耍?这就是这个僵化的体制,这就是命。

        不过这海宁毕竟不同其他,这个时候还算太平,就算想要出城围剿草寇都没有那外快,军汉没有去处的。不过这个地方还算富庶,还多多少少的每年在县衙里,一两石的粮食度日。其他的,那只能就靠着自己的苦力了。

        海宁副千户马儿的负担不重,家徒四壁光棍一根,但身子好。在春秋时候出城给那些地主什么的打些短工,做点帮闲。再在那些商户里做些苦力短工,还能维持着自己的温饱,最少不至于饿死。

        杨凡就不行了。因为自己不但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虽然让人羡慕,但生活更加窘迫。父母多病,妻子娇小,儿女正是贪吃的时候,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即便父母妻子和自己宁可饿着,但这小子简直就是吃不饱的家伙,那几张嘴就好像无底洞,但你还怎么的也不能饿着他们不是?至于那时有时没有的钱粮,凭借打短工实在是养不活这一家老小五口。而自己虽然身为百户。也无隔夜之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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