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走到孤儿院的围墙下,妻子蹲下身子,抚摸孩子的脸庞,她的眼里泪水在打转,声音也因强忍着哽咽而走调。

        她说:“南星,妈妈和爸爸要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站着不要动,妈妈一会就回来接你。”

        身后的丈夫低声说着什么,似是不耐的催促,妻子张了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咽下,只在孩子的书包里塞了一个塑料口袋,就急匆匆地转身和丈夫走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孩子想要跟着一起走,但无论多么用力,双腿都抬不起来,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使她动弹不得。

        “别走!”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楚南星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就像脱水的鱼一样,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家里的两只猫咪听到她的喊声,跑过来安抚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梦。这个困扰她十几年的梦魇,时至今日,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是噩梦了。

        楚南星六岁的时候,被父母送到了孤儿院门口。母亲谎称会回来接她,然后一去不回,她的父母十分贫穷困顿,穷人的孩子都早慧,其实从母亲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已经是个孤儿了。

        她的父母也许不会知道,当他们商量如何把孩子遗弃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并没有睡着,这个孩子冷静的听完了全程,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如果当初母亲抛弃她时回头看她一眼,就能发现她冷漠又锐利的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母亲会作何反应?应该会更加快速的逃离吧,也许路过不平的路面,还会摔倒,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个怪物吧。想到这里,楚南星掀了掀嘴角,脸上出现一抹讥诮的微笑。成年人总是如此,他们欺骗孩子,被识破了就恼羞成怒,责怪孩子小小年纪,心机太深,但却从不反思自己的过错,或者说,逃避反思自己的过错。

        青山孤儿院,她从父母的谈话里听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对她而言,孤儿院与那个家徒四壁的危房并无区别。在一个没有爱,只有伴随着贫穷而来的争吵和谩骂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也未必会比孤儿院的孩子好到哪里去。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日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又好像是一场离奇的梦。她记得那天温暖的阳光,记得来时路上母亲因为愧疚而买给她的糖果,也记得当父母消失在视线里,回首面对着孤儿院时那如同被深渊凝视的压迫感。

        但楚南星已经没办法确定,这场遗弃是否全如梦中所见,当时母亲的脸上是否真的不舍,她自己是否真的想像梦中一样用尽全力追赶,求母亲不要走。这一切都太过久远了,脑海中他们的面容已经模糊,只有在梦境中可窥一二,一醒过来就全都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也已经淡忘了,只剩下每次路过那段围墙时,身体的记忆伴随而来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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